世界卫生组织官员近日召集7个国家、44所大学和60家生物技术公司的代表，共商提高人抵御禽流感病毒能力的良策。在此次会议上，给人注射禽流感疫苗，成为专家们热议的话题
毫无理性或不妨一试
绝望时世常有铤而走险之举。1918年，在全世界夺走2000多万人生命的西班牙流感期间,医生们为救病人，试尽了各种怪僻“疗法”。当时，拔火罐和放血的确让一些流感患者康复，静脉注射过氧化氢的方法也被用上，却导致一些人死亡。有个医生，甚至给患者注射一种脓疱液、吗啡、马钱子碱和咖啡因的混合物。而伤寒疫苗由于能让病人产生免疫反应，因此也派上了用场。同样被使用的还有奎宁，它在疟疾治疗中能起到退烧的作用。
设想一下，目前的H5N1型禽流感病毒如果发生人际大流行，当代医学界自然会基于常识，作出更佳的判断。但是，想要作出这种基于常识的反应——接种人用禽流感疫苗——却面临疫苗短缺的现状。目前，全球的人用禽流感疫苗尚处于研制阶段，存量仅有数百万剂，而且指定用于医学实验，以及疫苗研制和生产者的免疫保护。
与此同时，用于禽类的禽流感疫苗，现在却有数十亿剂。这些疫苗的制造技术与人用疫苗基本相同，但比较粗糙。那么，到了非常时刻，能把这些禽用疫苗给人注射吗？
对于这个主意，有些专家颇为惊骇。
美国国家过敏及传染性疾病研究所主管安东尼·福希博士说：“我们根本就没讨论过。这种方法根本不能成为议题。”他所负责的研究所正动用数亿美元的资金，开展人用禽流感疫苗的研制。
荷兰伊拉斯姆斯大学医学中心的兽医病毒学家阿尔博特·奥斯特豪斯博士说，他也觉得这种方法毫无理性可言。“一种能在人身上产生严重副作用的(禽用)疫苗，比传染病本身更可怕。”他警告说。
但也有一些专家推断说，在极端危急的形势下，禽用疫苗也许有用。他们强调说“也许”。
“(注射了禽用疫苗，)你的胳膊也许会极端疼痛，”美国田纳西州圣裘德儿童医院的流感专家罗伯特·韦伯斯特说，“但要是面对严重疫情，试一试这种方法，也许真的能收到一些效果。”
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戴维斯分校的禽类兽医学家卡萝尔·卡多纳博士指出，人体的免疫系统有几种不同级别的保护能力，即便像禽用疫苗这样有缺陷的疫苗不能让人产生抗体来抵御病毒，它也可能让免疫系统做好足够的准备，让人免于因禽流感病毒而死亡。
美国国家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流感病学专家特雷斯·塔姆佩也认为，禽用疫苗“能够给人一些抵御死亡的保护”，但它也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。
人禽疫苗同中有异
人用禽流感疫苗和禽用禽流感疫苗的研制者，往往分开工作。他们的工作遵循不同的医学标准。但在本月5日，世界卫生组织流感项目主管克劳斯·施多博士召集了包括中国在内的7个国家、44所大学和60家生物技术公司的代表，在美国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共商良策，以提高人对禽流感病毒的抵御能力。施多主管的部门的任务之一，就是研制流感疫苗。
施多博士说：“如果走进这些生物制药厂中的一家，你不会一眼就看出(人用疫苗和禽用疫苗生产厂家的)差别来。但没有一家兽药厂在生产人用疫苗。这并不像‘你造汽车，你就能造坦克’那么简单。”
无论是人用疫苗，还是禽用疫苗，其生产工序都是：先将禽流感病毒手工植入禽类的受精卵，让病毒数量随着胚胎发育而倍增；然后将病毒作初步提取，用甲醛或紫外线将其杀死；接着，用离心机来对死亡的病毒进行提纯，或让死亡病毒聚附在糖类上再作提纯；最后，将其与佐剂进行混合，这些佐剂能刺激产生强烈免疫反应。
然而，禽用疫苗的制造成本较低，一般不对羼杂在死亡病毒(即抗原)中的细菌和其他种类病毒进行过滤和净化。它们往往包含整个死亡病毒，而不像人用疫苗那样，只包含与病毒细胞相连的病毒外鞘。提纯工序的成本，远远高于在受精卵内培育病毒的工序。施多博士说，一座生产人用疫苗的工厂，起码耗资1亿美元，因而没有哪家兽药公司目前准备斥资新建一座这种工厂。
另外，禽用疫苗往往用矿物油来做佐剂，后者会导致炎症和脓肿。医生称，那些接种员在给禽类接种疫苗时，要是针头不慎刺伤自己的手，往往会手指发肿，严重的不得不截去手指。
禽用疫苗的效果，对人类也有限。它们往往是针对正在流行的病毒谱系，用相似的病毒来开发研制的。因此，万一禽流感病毒发生变异后在人际发生大传播，现有的禽用疫苗未必能有针对性地帮助人进行抵御。
“对一只鸡来说，接种的疫苗中，哪怕只有85%的死亡病毒种类与正在流行的病毒相关，它也能获得免疫，”卡多纳博士说，“放在人身上，只要流行的病毒发生一丁点变异，哪怕疫苗中有99.99%的死亡病毒种类与正在流行的病毒相关，疫苗也没法保护你。”
禽用疫苗的有效期也较短。“鸡很小，你只要帮它们免疫六周就够了。六周之后，它们就被你吃了。”美国罗彻斯特大学的疫苗专家约翰·特里纳说，人用的一般流感疫苗每剂包含45毫克的抗原，而目前研制中的H5N1型人用禽流感疫苗包含180毫克，禽用的往往只包含不到1毫克。
美国农业部东南禽类研究实验室主管戴维·斯韦恩博士也表示：“由禽类推断人类的剂量，必须非常小心。鸟类其实跟恐龙更加接近。”医生们说，任何国家的卫生部门要是准备冒险给人注射禽用疫苗，必须权衡多少人能因此获救，多少人会有性命之虞。
1918年的流感大疫情中，事实上只有2%的流感患者死亡。如果一种疫苗害死2%的接种者，那么还不如没有疫苗。目前，已知感染禽流感病毒的人当中，已有半数死亡。但是，传染性越强的流感病毒，其致命程度也越低。
此外，当代医学界还有1918年时同行们没有的治疗手段：抗病毒素、抗生素、呼吸机等。加上其他预防和控制手段，人类应该能及时研制出真正具有针对性的人用疫苗，阻止疫情蔓延。